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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滿月

 

——呆瓜
  

襄鈴提起手裡的毛筆,慢慢在紙頁上寫下這個開頭。
  

就在她身邊,紅玉一邊和芙蕖笑著說著什麼,一邊幫她磨著墨。
  

——今天是元月十五,聽屠蘇哥哥說,這一天是全家團聚在一起的節日。今天向老闆和延枚哥哥來了崑崙山,他們帶了好多酒,說要向屠蘇哥哥賠罪。襄鈴本想在一旁偷聽,結果被

紅玉姐姐發現了,什麼也沒能聽見。
  

——現在我就坐在崑崙山下的酒樓裡給你寫信,呆瓜你猜,我們見到了誰?是千觴哥哥。
  

「我說恩公,好久不見,你這精神頭不錯。說實話,真沒想到大家都能活下來,還過得這麼好,早知道啊,我就早來了!」
  

「就是說,尹公子告訴我和我哥,百里公子凶多吉少,害得我兄弟兩個光擔心呢。結果前一陣聽船上的客人說起天墉城百里大俠在翻雲寨行俠仗義,百里這姓氏本就少見,我們兄弟一合計,就趕快來賠罪來了!」
  

「……為何賠罪,當初還要多謝你們——」
  

「哎,當然要賠!當時照顧不周,差點出岔子。對了,那方家小哥咋的沒來,老子還想問問他那眼睛是咋好的……」
  

——原來他沒有留在蓬萊,而是去了青龍鎮,現在留在了向老闆的船廠。他們真的帶了好多好多酒啊,陵越哥哥看上去不大高興——呆瓜你還不認識陵越哥哥吧,他是屠蘇哥哥的師兄,和屠蘇哥哥一樣不愛說話,襄鈴有點害怕他……不過襄鈴很喜歡芙蕖姐姐,芙蕖姐姐很溫柔,像紅玉姐一樣。
  

襄鈴撓了撓頭,紅玉伸筷子替她夾了塊魚。
  

「紅玉姐,襄鈴不知道再寫什麼了……」她皺起眉頭,「屠蘇哥哥讓襄鈴給呆瓜寫信,可是上個月才剛寫過……不知道寫什麼……」
  

紅玉抿嘴笑了:「小鈴兒隨便寫寫便是,猴兒會喜歡的。」
  

襄鈴吃了口魚,對面來自青龍鎮的熱血男兒已經呼喝著拉著百里少俠喝起酒來。
  

「師弟!」一旁有什麼人厲聲在阻止。尹千觴聽見了,連忙伸脖子瞅他一眼,「來來來,這位天墉城的高人!一起來嘛!人生得意須盡歡~對不對~」
  

襄鈴默默低下頭,她想了想,又繼續寫道。
  

——最近襄鈴又學會了好多字,但是白髮仙人好忙,襄鈴再也沒見過他,也沒能把字給他看。呆瓜也不知道白髮仙人是誰吧,他是屠蘇哥哥的師父,他是個很好的人,襄鈴剛來到天墉城的時候,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和耳朵,被好多弟子看到,屠蘇哥哥替襄鈴求情也沒有用,這時候白髮仙人出現了,他長得好高大,白髮飄飄,他說善惡沒有人妖的分別,妖不為惡,就和人一樣。
  

襄鈴寫著,翻了一頁信紙,一旁的紅玉拾起那頁信,邊看著邊聽尹千殤成功哄得陵越喝下一杯酒。
  

——白髮仙人真厲害,大家都聽他的話……但是襄鈴也就不能出現在大家面前,只能偷偷去和紅玉姐住在一起,好幾天才能見屠蘇哥哥一次。
  

「恩公,再來一杯!」尹千殤一腳踩著凳子,看來是喝高了。
  

百里屠蘇皺著眉看著他。
  

襄鈴用毛筆蘸了蘸墨汁,撅起嘴巴。
  

——好擔心,屠蘇哥哥剛才又喝了一杯酒,他不會喝醉吧。以前從來沒見他喝過酒的。
  

芙蕖伸過腦袋來看著襄鈴在寫的信,她連忙點點頭,捂著嘴巴小聲說道:「屠蘇師兄啊,以前從來不喝酒的,執劍長老不喝酒,大師兄他們也都不喝……都不知道原來下山之後的屠蘇師兄認識這麼多能喝酒的人,他居然也喝這麼多都不醉啊!」
  

襄鈴放下的手裡的毛筆,冥思苦想道:「酒是不是很好喝,他們都在喝酒。」
  

芙蕖搖搖頭,鼓起腮幫子,她把一根螃蟹腿遞給襄鈴:「不知道……他們可千萬別喝醉了,回到山上被長老們看到一定又要罰的吧,屠蘇師兄才剛剛思過完……」
  

「年輕人,喝些酒倒也無妨。」紅玉坐在兩人中間,捏著手裡的蟹肉輕輕蘸了蘸面前那碟蟹醋,忽然插嘴道,「百里公子這點酒,應還不至於會醉。」
  

襄鈴用力掰開手裡的螃蟹腿,只聽「啪」得一聲,肥美鮮嫩的蟹肉登時從蟹腿殼裡面露出來。
  

她張開嘴巴一口把蟹肉吞掉。
  

「襄鈴……唔……也想喝……」
  

芙蕖在一旁連忙點點頭,捂著嘴巴道:「襄鈴,我也想!」
  

「要不我們偷偷喝一點……」
  

襄鈴聽了她的話,抬頭看了一眼正俯視著她倆的紅玉。

紅玉搖搖頭,「小鈴兒不許喝,尾巴會露出來的……」
  

這句話明顯戳中了襄鈴的傷心事,襄鈴眉頭一皺,這就不再提喝酒的事了,芙蕖也遺憾道:「啊,芙蕖也想喝酒……」
  

她話音剛落,從一旁射來兩道憤怒的目光,芙蕖回頭一看,驚嚇道,「大、大師兄……」
  

「嗚嗚大師兄,芙蕖不是想喝酒,芙蕖只是說說而已……」
  

襄鈴擦了擦手,重又握起毛筆。
  

——剛才襄鈴和芙蕖姐姐說要喝酒的時候,陵越哥哥非常生氣地看了我們一眼。聽屠蘇哥哥說,陵越哥哥很厲害,將來還要成為天墉城的掌門。
  

「襄鈴,怎麼不吃菜,在幹什麼?」
  

從頭頂傳來聲音,原來是延枚。
  

襄鈴一手繞著辮子,「屠蘇哥哥說今天是團聚的日子,他讓我給呆瓜寫信……」
  

「呆瓜?」延枚愣了愣,他身上沾染了些許他哥身上的酒氣,倒是不重,他想了想,「方公子?」
  

「嗯。」襄鈴點點頭。
  

延枚撓著頭道:「我和哥來的時候,本以為方公子會和百里公子一起,本想問問他眼睛到底有沒有治好,之前一別就再也沒見過了……」
  

襄鈴搖搖頭:「呆瓜的眼睛已經好了,延枚哥哥不用擔心。」
  

「那就好,」延枚點頭,「對了,前一陣我和哥又去了龍綃宮,在那碰見他們客棧老闆,還跟我問起方公子和百里公子呢。」
  

「啊?」襄鈴握著手裡的毛筆,「問他們幹什麼?」
  

「說……什麼時候再去坐坐?」
  

——向老闆從青龍鎮帶來了好多大大的螃蟹,好好吃,襄鈴喜歡。延枚哥哥說他們前一陣又去了龍綃宮,碰見龍綃宮的客棧老闆,那老闆還問起了你(延枚哥哥特意讓襄鈴寫上)。
  

——你要是也來就好了,襄鈴好想你啊,呆瓜。上個月襄鈴想去琴川看你,可是屠蘇哥哥很忙,襄鈴總是見不到他,好不容易見到一次,屠蘇哥哥又沒有時間去琴川,他讓襄鈴給你寫信。可是襄鈴很奇怪,天墉城的驛站叔叔已經生病很久了,襄鈴每次寫了信都只能給屠蘇哥哥,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人把信寄給你的。
  

——不過屠蘇哥哥一定有辦法,襄鈴相信他。
  

襄鈴放下了筆,她要晾一晾墨汁。
  

百里屠蘇那邊似乎已經被灌了不少的酒,他扶著額頭坐在酒桌邊上,聽尹千觴在他耳邊和他大聲說著什麼「人生苦短,不如一醉」「一醉解千愁嘛,再愁都不是愁了,恩公這大好的日子過著,整天愁什麼呢!」,而陵越則被向老闆拉著問起了天墉城的馭海之術——幾個月前因為歐陽少恭,青龍鎮差點被淹沒,若不是有天墉城的人相助,怕是整個鎮子就要沒了。

 

芙蕖聽延枚和襄鈴回憶她屠蘇師兄在青龍鎮那幾天發生的事,聽得驚詫萬分。可一等襄鈴問起解封之事,芙蕖又有點愁苦地皺起眉。
  

「解封的事……」
  

「當時我和大師兄……都很傷心,那幾天大師兄心情很不好,臉色很差,執劍長老也心情不好,我自己也很難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只好不停地說,屠蘇師兄沒有死,三年之後他還會回來做執劍長老,他答應過的……總之不要這麼難過……」
  

「然後呢?」延枚撓撓頭。
  

芙蕖喝了口茶,似乎很困惑,「然後屠蘇師兄他……沒過兩天就回來了。」
  

「雖然屠蘇師兄沒事我們真的都很開心……」芙蕖抬頭看著紅玉,她的臉頰紅紅的,很苦惱的樣子,「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紅玉點點頭,當她一臉悲慼地帶著襄鈴回到天墉城,前腳剛進門發現百里屠蘇後腳就跟上來的時候,她差不多也是同樣的心情。
 

襄鈴拿著晾乾的紙跑到百里屠蘇身後,想問問他這些夠了嗎,屠蘇哥哥是不是也有什麼話想對呆瓜說,可以再加些。百里屠蘇彼時正捂著眼睛煩惱著什麼,聽到她的話,他轉過頭去看,襄鈴被他喝醉的樣子嚇了一跳。
  

屠蘇哥哥看上去……好凶。
  

百里屠蘇低眉望著那兩張信紙,他黑色的眼睛被酒氣熏得有些濕潤。
  

「……再加些。」百里屠蘇聲音沙啞地對襄鈴說。
  

襄鈴擔心地看著他,只好說,「好,屠蘇哥哥……你別喝酒了……」
  

尹千觴說,恩公就是心事太多。襄鈴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一旁紅玉剝了只蝦子遞給她,被她張口咬住。
  

她又拿起筆。
  

——千觴哥哥說,屠蘇哥哥有心事。他今天喝了好多酒,看上去有點凶。他讓襄鈴再多寫一些,可是襄鈴也不知道多寫什麼。再過半個月,大夫姐姐就要來接襄鈴了,屠蘇哥哥答應了襄鈴,到時候會先帶我們去琴川探望呆瓜。
  

襄鈴看著信紙,她摸了摸辮子,覺得差不多了。
  

她看了看酒桌,發現上面只剩下了肉包子。
  

——沒有話可寫了,請代襄鈴向呆瓜家人問好。隨信送去今天晚上的肉包子,希望呆瓜喜歡,半個月後見!
  

——襄鈴。
  
  

襄鈴站在崑崙山的客棧外將手裡的信和一個肉包子遞給百里屠蘇,彼時百里屠蘇站在夜色下,看來是被夜裡的陣陣山風吹得清醒了不少。
  

身後向老闆和延枚正在和紅玉她們道別,百里屠蘇怔怔看了看手裡的信紙,又看看信紙上的肉包子。
  

他對襄鈴點點頭,目光有點茫然,一句話也沒多說,他就朝山下走去。
  

「屠蘇師兄去做什麼?」芙蕖從身後問,襄鈴看著她,「屠蘇哥哥找人寄信給呆瓜去了。」
  

「那個呆瓜……到底是誰?」芙蕖苦惱地皺著眉頭說,「整天聽你們提起。」
  

「呆瓜就是呆瓜,呆瓜叫方蘭生,是個書獃……」襄鈴繞著辮子說,「他和屠蘇哥哥關係很好的。」
  

再說百里少俠,他搖搖晃晃趁夜走下山,喝得有些醉,想是肚子餓了,他張嘴咬了口手裡的肉包子,皺了皺眉,隨手就丟了。
  

要是被天墉城弟子瞧見他亂丟垃圾,他怕是又要被罰去思過了。
  

百里屠蘇最近被罰了許多次思過,次數積累多了,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思的到底是什麼過了。連師尊都說,解封之後的百里屠蘇似乎有什麼地方變了……那變化非常微妙,不是極親密之人根本無從察覺。
  

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察覺到,反正方蘭生是察覺到了。今兒可是元宵節,三姐給他做了套新衣服,整個人看著英姿勃發,都不像他了。腰間還掛著那梅花珠佩,他坐在方府的前廳裡低頭看著手裡的信,心想襄鈴的字還是寫得這麼歪歪扭扭啊。
  

他讀著信,時笑時愣神,看到信的最後一句,才反應到手裡沒有肉包子。
  

「方信,送信來的人呢!」方蘭生對站在門外的人喊道。
  

方信連忙進來,「少爺,剛才聽下人說那人醉倒在院門外,三姑爺派人把人接到客房去了!」
  

方蘭生眉頭一皺:「什麼,客房?」
  

這天墉城送信的人派頭夠大的,送個信私吞了襄鈴送他的肉包子不說,還來住他家裡。
  

「少爺,您是有事找他?用不用我領您過去?」方信問。
  

方蘭生擺擺手,衣服換了,擺手的動作看上去也瀟灑極了,「今日太晚了,你們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百里屠蘇坐在床邊靜靜喝著茶,漆黑的客房裡只燃著一支蠟燭,在燈罩下發著微弱的光。空氣裡有股檀香的味道,百里屠蘇放下茶杯,今晚喝多了酒,他垂著頭,額發垂下去,遮著他那雙被酒精暈透的眼睛。

這裡是哪裡……百里屠蘇聞著那股香氣…… 方家……?

「少爺!您您怎麼來了!」 從門外忽然傳來人聲。百里屠蘇皺了皺眉。

姑爺命小的守在這裡,他說不許少爺進去,少爺別難為我們……」

 有人從外面推門進來,邊推邊對門外人吆喝,「……我倒要看看,誰敢跑到我家來作威作福,你們別攔我!」開門的瞬間,有夜風從門外湧入,百里屠蘇正對著門坐著,他仰起頭,風吹著他的額發,露出頭髮下黑漆漆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映得全是這闖入者的影子。微長的頭髮散在勁邊,一身修長的新衣服襯得那人真如一位翩翩佳公子,頭戴玉冠,髮絲不亂,若是百里屠蘇不認識他,怕還真要被這身打扮唬住了。

「別欄、別攔我!」那人看來也只是換了身衣服,內裡還是那個暴躁的勁頭。百里屠蘇坐在原地不吭聲,一雙帶著醉意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人。

「我方家怎麼是人想來就來的,連襄鈴給我的肉包子都……」方蘭生甩脫了身後人,一步踏進屋裡來,可當看到屋里人的那一刻,他的臉色登時僵住了。

「木、木頭臉?」 明明半個月前剛剛見過,現在再見卻怎麼像隔了很久。

身後的門被百里屠蘇一腳踢了回去,咣當兩聲就緊緊合上,昏暗的房間裡只燃著一支蠟燭,方蘭生坐在床邊比劃,還支支吾吾,看起來是很緊張:「是是你送信來的啊,你怎麼把我的肉包子吃了……」

 百里屠蘇似乎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將身上劍卸下了,隨手丟在桌子上:「……什麼肉包子……」 他說著話,一手解著腰間的衣服,壓著方蘭生就倒在床上。

「你幹什麼——」方蘭生被按著仰躺在床上,他抬頭看著百里屠蘇窮結巴:「襄鈴給我的肉包子,一、一定是被你吃了!」

他感覺到木頭臉的手在解他衣服,這讓他有點臉紅——可臉紅也沒用,方蘭生也覺得很久沒見過木頭臉了,本來還想過幾天去天墉城找他,沒想他今天就來了…… 他並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比如明明是來看看喝醉酒的郵差,卻莫名其妙地被人壓在了床上——

百里屠蘇悶著頭解方蘭生的衣服,兩三下沒解開,這讓他有些煩躁,作勢要撕。

別撕別別別——我這是新衣服!三姐剛做的!」方蘭生趕忙阻止他。 百里屠蘇皺著眉頭,鬆了手,他坐在床上,靜靜望著面前半躺在床頭的方蘭生低著​​腦袋自己解自己的帶。

「看什麼看,做就做……別撕壞了本少爺的衣服……」方蘭生似乎有點難堪,漂亮的新衣服被疊起來放在床頭,方蘭生穿著一身白色裡衣,抬頭瞅百里屠蘇的臉。他的頭髮長了不少,自從從蓬萊回來,他的頭髮就一直留著,百里屠蘇酒醉的眼睛打量著他燭光下的臉,再望向他頭頂碧色的玉冠。 

方蘭生看到那人朝自己壓過來,他下意識閉上眼睛,有一隻手握著他的後腦,扶著他的腦袋抬高,百里屠蘇低頭吻了吻方蘭生微微張開的嘴巴,手在他腦後用力一扯,那玉冠就拆了下來,啪嗒一聲掉在床頭上。

唔嗯——」方蘭生似乎覺察到那人要摘自己腦袋上的頭冠,他掙扎著躲開木頭臉的手,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那個不能拆,我還不會戴呢!」方蘭生急道,他皺著眉頭靠在床頭,微長的頭髮滑下來,就這麼披在肩頸。他穿著身褻衣,衣襟鬆鬆散散的,瘦削的身體裹在裡面,帶著一股剛剛沐浴過的香味,百里屠甦的呼吸有點急促,他帶著一身酒氣,就這麼將方蘭生壓在床上。

白色的褻衣剝開,露出其中一具光溜溜的身體,百里屠甦的腦袋埋在方蘭生脖頸間,他無意識地蹭著那人的脖子,溫熱的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方蘭生的脖子上,引得方蘭生臉頰通紅,而身下腿間那人手指的頂按和插入更讓方蘭生的身體不住顫抖。

方蘭生那地方很緊,以前他被那煞氣化的百里屠蘇連日連夜地欺負都還能緊到讓那傢伙流連忘返的程度,更不用提現在十天半個月見不了一次面。百里屠蘇粗喘著氣,卻並不做聲,手指在方蘭生體內緩慢地進出,漸漸地從一根手指變成兩根,方蘭生緊窒而細嫩的內部緊緊裹著他帶著薄繭的手指,聽到方蘭生在身下微微喘息的聲音,百里屠蘇只想用力插入更深。

很快方蘭生就在手指的擴張中硬了起來,他的雙腿顫抖著主動張開,當對方滾燙的陽物頂著穴口慢慢插入,方蘭生的身體克制不住地發抖。他真是很想木頭臉,儘管打死他他也不會願意主動承認他的想念。百里屠蘇克制著自己的力道,他埋頭在方蘭生臉側,扶著他的腰一下下用力。胸膛貼著胸膛,額頭蹭著額頭,他們都能聽到來自對方的喘息和心跳聲,絲毫不比自己的弱半分。百里屠蘇硬挺的東西深埋進方蘭生體內,慢慢抽出,又再度用力擠進去,方蘭生緊張地發抖,他能聞見木頭臉身上的酒氣。

「放鬆。」百里屠蘇啞著聲音說。他的手握上方蘭生腰臀,用力捏著那皮肉,似乎迫切希望方蘭生能放鬆下來——

百里屠甦的自製力很有限,可又不想弄傷了他。方蘭生在他身下深吸一口氣,他努力放鬆著身體,雙手卻緊緊握著百里屠甦的手臂。

放鬆……不……不了……」方蘭生喘著氣,可憐兮兮地說,他閉上眼睛,那神態帶著幾分視死如歸,

「木頭臉你、你來吧……」

 他的聲音很低,聽上去帶著幾分羞恥和不情願,張開的嘴巴被人用唇堵上,當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百里屠蘇掐著他的腰臀,下面的東西藉著股酒勁兒猛地插了進去。方蘭生的身體劇烈地抖了抖。

燭光還在床頭不住閃爍,百里屠蘇插入的速度不住加快,方蘭生雙腿被分開著躺在床上,身體隨著身下飛速的交合而一上一下地蹭著床單。汗水留下他的額角,當百里屠蘇射入進去,方蘭生顫抖著用手背遮著眼睛,身體不住抽搐著。像是有朵雲將他的身體托上天間,又倏地下落,當方蘭生回過神來,他已經被人翻了個身地跪在床上。今日是正月十五,滿月,喝醉了的百里屠蘇藉著這點兒藉口,瘋得像煞氣發作一般,方蘭生垂著頭被他從身後按著插入,他的膝蓋都在發抖。

「怎麼還……」

方蘭生啞著聲音驚恐道,他本以為一次就夠了,做完了他還要回去睡覺呢。百里屠蘇沒理會他的聲音,他按著那人腰臀,從後面順著那微微開口的小穴猛地插入。身體被不住貫穿,方蘭生的膝蓋很快就沒了力氣。只見他腦袋貼著床面,只有雙腿被那人抬著懸空分開。這個姿勢讓木頭臉的那東西更深地插入進他裡面,方蘭生有點慌了,他在床上想掙扎,可還沒掙開呢,百里屠蘇忽然從身後捏著他兩隻手的手腕,猛地箝制到身後。

「別動。」

百里屠蘇在身後瓮聲瓮氣地命令道。那聲音聽上去有幾分不耐煩,還非常恐怖,聲音裡滿滿都是性事中的滿足和酒醉的狂氣,聽得方蘭生心裡咯噔一聲。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是那個發著煞氣的木頭臉回來了。

方蘭生茫然地睜著眼睛,趴在床上被木頭臉一下下插入著,是連喘氣都不敢了。百里屠蘇又在他裡面射了一次,他最後幾下插得用力,方蘭生的身體也因為高潮而抽搐得厲害。他癱軟著被人抱著從床上起身,眼神中全然沒了剛開始那還暗含期待的勁頭。

「別……」他膽怯地搖頭,後背被人按著抵在牆上。百里屠蘇低頭俯視著他,一雙被酒精染濕的眼眸像閃著光一般。他低頭吻了方蘭生的唇。

「唔……嗚嗚……」方蘭生許是太久沒經歷過這樣激烈的性事,百里屠蘇將他抵在牆上沒插兩下他就開始求饒。

嘴巴鬆開的一瞬間,方蘭生抱著那人肩頭,呼吸隨著那人的抽插而一頓一頓的。

「木頭臉……木頭臉……」他似乎疼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一遍遍哽咽著喊那人名字,

「別弄了……別弄了……」 

百里屠甦的那東西深插進他體內,像是在體味方蘭生里面的溫暖和緊窒一般,先前射入的精水從穴口裡滴淌下來,滴在兩人的衣角上,又滴在下面的床單上。方蘭生身上的衣服全都褪去了,兩隻胳膊緊緊摟著百里屠甦的脖子。

「我……受不了……」方蘭生閉著眼睛,聲音極小極輕,卻還是落入了百里屠甦的耳朵裡。

百里屠蘇皺著眉頭,一手撫上方蘭生前方直立的小兄弟,一邊努力放緩了插入的動作,他喘著氣吻著方蘭生的唇,「再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他悶聲說。方蘭生聽了這話,也就閉了嘴,發紅的眼睛微微睜著,額頭就頂在那人胸膛上,他死死咬著嘴巴,身體隨著對方的插入而不住搖晃。

這一夜過了很久,久到方蘭生難以想像,他像丟了半條命一樣地蜷曲在床上,被人 ​​摟著肩膀,揉著兄弟,插著下體,連嘴巴都被親得發紅,他可憐巴巴地喘著氣,神智似乎都被這連續不斷的性事所迷惑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木頭臉那一會兒也一會兒得太長……可惜還沒等他想到更多,他就在那人身下昏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

方蘭生在迷糊中被一人胳膊摟得很緊,他還沒醒,掙開那人胳膊,翻了個身,正想繼續睡,那人胳膊又搭了過來,一把把他撈了回去。方蘭生在睡夢中皺了皺眉,他微微睜眼,才透過窗紙看到外面的天已經亮了。床頭的蠟燭早已經燃盡,只剩了幾縷煙還冒著,方蘭生看著昏暗的房間,他渾身酸痛,不著寸縷,腿間的粘膩感還很明顯,這讓方蘭生的臉有點變色。

那人的手還緊緊摟著他的腰,方蘭生回過頭,正看到百里屠蘇正沉睡在自己身邊。

一雙眼睛緊緊閉著,眉間一點硃砂鮮紅血亮,高挺的鼻 ​​樑下面,雙唇即使在睡夢中也緊抿著……方蘭生瞅了他半晌,眼睛都瞅得直了。直到那雙眼睛忽然睜開,百里屠蘇望著眼前這人,直把方蘭生嚇得渾身一抖,要不是有百里屠甦的手摟著他,他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你你怎麼醒了!」方蘭生急斥道,薄薄的臉皮擋不住一瞬間的尷尬。百里屠蘇又閉上眼睛,他深吸了口氣,似乎並不想回答方蘭生的問題。

臉頰蹭了蹭枕頭,百里屠蘇還沒睡夠,方蘭生被他摟得又靠近了點,嘴巴幾乎都貼到那人下巴上去了。

方蘭生這邊屏住呼吸,那邊百里屠蘇卻安然睡著,方蘭生眨了眨眼睛,他小聲嘟囔道:「……到底醒沒醒……」

 百里屠蘇沒有回答,他看上去是沒有聽見。方蘭生在他旁邊躺著——雖然半個月前才剛見了木頭臉,可像這樣,早上兩個人一起醒來,躺在一起,可是很久沒有過了……感覺到木頭臉的手就摟著自己的腰,方蘭生翻了個身,腦子裡想著木頭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是起床就走嗎。

那人還在沉睡著,眼睛都緊緊閉著。方蘭生的腦袋枕在他旁邊,他微微仰起頭,閉著眼睛,緊張的嘴巴小心地蹭上對方緊抿的嘴唇。木頭臉沒有躲,也沒有回應,方蘭生一時間有點緊張,他的手不自覺樓上百里屠甦的脖子,歪過頭親上對方的嘴巴——

百里屠甦的嘴唇有點硬,冷冷的,乖乖躺著任方蘭生親,方蘭生閉緊了眼睛,他的情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激動起來。激動到連對方的手摸上了他的腰都沒發現,連身體被人抱著托起來也沒有察覺,當百里屠蘇按著方蘭生的腰用力把他拉起來,方蘭生看到自己坐在木頭臉腰跨上,而木頭臉正躺在枕頭上,用一雙幽黑的眼睛望著自己。

絲毫沒有意識到正是自己擾人睡眠的方蘭生茫然地張著嘴巴看著身下的人,眼神都僵了:「……你你醒了……?」 

元月清晨的琴川氣溫還很低,屋外的樹枝上都結著一層霜,人出門都要穿得後三層,反倒是屋裡暖和得要命。方蘭生光著身子趴在百里屠甦的胸膛上,下身處塞下那木頭臉的東西,再加上身體的重量,讓木頭臉插得深極了。剛剛睡醒的百里屠蘇扶著他的腰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速度不快不慢,就把方蘭生折騰得一腦門汗。

「一大早的……你這人怎麼……」方蘭生氣喘吁籲地捂著腦袋,百里屠蘇卻掰開他的手,望著他被欺負得皺成一團的臉和濕漉漉的眼睛。下身還一下下動著,方蘭生被他頂得坐著搖搖晃晃,微長的頭髮也跟著顫動著,一雙眼​​睛望著百里屠蘇,嘴巴卻緊緊咬著,像是怕自己發出什麼聲音一樣。百里屠蘇看得心頭直跳,當方蘭生被頂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百里屠蘇一個翻身將人壓在床上,低頭便堵了那人的唇。

 

方家的伙計納悶啊,自家少爺從昨個進了屋,就再沒出來過。

日上三竿,方蘭生終於從屋裡走了出來,只見他穿得一派齊整,神色也沒有什麼不對,頭髮卻披在肩頭,看來是頭冠掉了。

而天墉城來的百里少俠也緊跟在他身後走出來,百里少俠還是那麼寡言少語,一看就是名門正派的弟子。
方家三姐一早帶著自家兒子出了門,姑爺則去城東店鋪談生意去了,方蘭生和百里屠蘇在眾目睽睽下圍著一個大圓桌吃了早飯,等吃完了,下人們就都收拾東西下去了。

方蘭生剛才幾步路走得痛苦,這從方家到琴川城外的路更是困難重重。百里屠蘇也不攔著他送,倆人並肩在琴川的路上走著,走到頭了也沒說一句話。

百里屠蘇回過頭,看著身後的方蘭生,「我走了。」他說,「再見。」

方蘭生低著頭,半晌嘴裡嘟囔了一句:「……要是下次再這麼欺負人,你走了,就再別來琴川了……」

百里屠蘇聽著這句話,陷入了沉默。那邊方蘭生見他遲遲不回話,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著他。

「……又不搭理人,反正送到了,我我我走了啊。」方蘭生急吼吼地丟下一句話,作勢要走。

百里屠蘇在身後看著,還是不說話,但也沒邁動腳步。

方蘭生走了兩步,回頭看他一眼,「木頭臉,你怎麼不走啊!」

百里屠蘇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有點無奈,「走了……就不能來了……」 方蘭生登時愣了,他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能接上木頭臉的話。

琴川的早晨,城郊的商人漸漸多了起來,許多人都瞅著那站在城門口像在送別的兩個男人看。

「那不是方家少爺嗎?」

「旁邊那個……好像是上次在翻雲寨救人的大俠。他倆認識?」

「可不是認識,上次聽客棧那老吳說@#$@ #^@」

…… 

方蘭生聽著周圍議論紛紛的話,臉色是越來越難看,可偏偏木頭臉就是不走。

「行、行了,本少爺開玩笑呢!」方蘭生白著一張臉說,他撓撓頭。

百里屠蘇還是不走。

「你趕緊走吧!你不走我可走了!!」方蘭生焦急道,這死木頭臉,就是不吭聲。

「過幾天,帶襄鈴來看你。」百里屠蘇忽然道。

方蘭生還暴躁著,一聽這話,他愣了愣,「襄鈴?」

百里屠蘇點點頭,他拍了拍方蘭生的肩膀,「我走了。」

方蘭生「哦」了一聲,他猶豫著,還沒說聲再見,木頭臉低下頭,輕輕摟了他一下。類似朋友間的擁抱,點到即止,方蘭生站在原地,看著木頭臉漸漸遠去的身影。

「過幾天,帶襄鈴來看你。」 方蘭生回過頭,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苦惱地想,這「過幾天」是幾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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