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恭一行人坐在一方木桌旁,桌上放了幾盤清粥小菜,可無人動手,襄鈴餓得肚子咕咕叫,眼睛一直盯著門外的方向,看了半天,終於見百里屠蘇走進來。
  

「屠蘇哥哥!」
  

「蘇蘇……」
  

「百里少俠,」歐陽少恭起身,面色憂慮地沖百里屠蘇一伸袖,「可曾見過蘭生?」
  

百里屠蘇沉吟片刻,還未回答,就聽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慘叫。
  

「哎呦餵這位客官~您這是怎麼啦~」客棧小二驚叫著朝門外跑出去,幾個人一齊扶了個人進來,歐陽少恭一見那眾人當中湖藍色的小馬甲,連忙迎上去。
  

方蘭生哭喪著臉,額頭上的傷口有些滲血,看來在客棧門外這一跤摔得不輕。
  

歐陽少恭從他身上解下書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小蘭你一夜未歸,是又去哪兒胡鬧了?」他皺著眉說,似是有些生氣。
  

方蘭生委屈地看著他,目光穿過他的肩頭,看到木頭臉正背對著他們坐在桌邊慢慢喝著茶水。
  

——這個……這個小人……本少爺腰疼得連路都走不動了,這廝還有心情在這吃早點!!
  

他還有心情吃早點!!!!!!!
  

方蘭生在心中眼淚汪汪,咬牙切齒,心中的憤恨都因為那一記狗吃屎變成了怒氣。
  

這邊廂歐陽少恭還黑著臉。
  

「你隨我走出琴川,我自然要顧你周全,這荒野之地不比琴川,你這樣到處……」
  

「我錯了!」方蘭生崩潰地,同時也習慣性地護住耳朵說,「我錯了還不行嗎少恭!」
  

「這猴兒,當真不知好歹。」紅玉調笑他,這才發現方蘭生臉色不太對。
  

歐陽少恭顯然也注意到了,「小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此刻前方風晴雪已經拉著百里屠蘇進入了新一輪的戰鬥,方蘭生蒼白著一張臉搖頭——自從出了客棧,他每走兩步都要停下來扶著膝蓋歇一歇,身體有些發熱,頭腦也昏昏沉沉,比起前方鬥志昂揚的第一梯隊,他顯然已經成了拖後腿的那個人。
  

方蘭生垂下頭,他覺得很羞愧。
  

不是來幫少恭的嗎,怎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這能怪我嗎!!!能怪我嗎!!!!!
  

前方百里屠蘇面無表情地收劍回鞘,襲來的野豬怪辟里啪啦躺了一地。
  

「沒事沒事,大丈夫行走江湖,就是能屈能伸,能快能慢……」方蘭生用力抹了一把臉,「你們先走吧,我……我慢慢跟著你們……」
  

「這一路上妖獸眾多,你這樣……」
  

方蘭生一把把佛珠扯出來捏在手裡,額頭上都是汗水,勉強地說:「區區幾頭野豬……本……本少爺自會降妖除魔……少恭不必……不必擔心……」
  

風晴雪在隊伍前面扛著鐮刀喃喃自語:「……今日怎麼會有這麼多野豬怪?」
  

紅玉雙手抱胸搖搖頭:「一直聽說虞山一帶劫匪橫行,倒是一個都沒見著。」
  

襄鈴在亂戰中被怪物抓傷了手臂,方蘭生遠遠看著,正想瘸著腿跑過去表示一下關心,誰知少恭先行一步遞過去了傷藥。
  

襄鈴笑語盈盈地謝過,目光又落在遠遠落在後面的方蘭生身上。
  

「襄……襄鈴……」方蘭生一副狼狽樣,衣衫不整,髮帶也搭在額頭上,看著襄鈴欲言又止。
  

襄鈴一撅嘴,她還記得這個人奚落屠蘇哥哥的事:「矮冬瓜,拖屠蘇哥哥的後腿!」
  

「哈?」方蘭生欲哭無淚地瞪著眼,他搖搖欲墜,半晌只能憋屈地低下頭。
  

就在這種充滿陰霾的氣氛中,一行人停停走走,方蘭生遠遠跟在後面,腳踩過那些野豬的屍體,血噗噗地噴出來,方蘭生也無動於衷,他耷拉著腦袋,內心鬱結,聽著百里屠蘇那只肥雞在頭頂盤旋呼鳴,愈加覺得心情不好。

  

頭疼,腰疼,腿疼,屁股更疼。方蘭生聽到前面人歡聲笑語,心煩地伸出雙手摀住耳朵,用力將一切隔離在耳朵外面,憋屈地悶頭走著。
  

直到天黑下來。
  

方蘭生睜開眼,抬起頭,看著面前空無一人的珍珠灘。
  

……
  

大家呢?都去哪兒了?
  

人呢?
  

捂著耳朵的手慢慢垂下來,方蘭生驀地回頭,抬頭看著四周在黑夜裡形如鬼魅的參天大樹,耳邊是蟲鳴鳥啼,天上是遙遙明月。
  

一陣夜風吹來,帶著寒冷的溫度,猛地鼓起身上薄薄的衣衫。
  

方蘭生傻眼一樣站在原地,他這才發現,他迷路了。
  

耳邊是野鳥呼鳴,腳下是潺潺流水聲,方蘭生深一腳淺一腳踩在泥灘上,匆忙地四處看著。
  

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四週一片黑暗,夜風呼嘯,其間隱隱夾雜著陰森的和聲,毛骨悚然,像是鬼魅的低語。
  

自小從未離開過琴川的方蘭生,江湖經驗基本為零,他站在這偌大的珍珠灘上,扶著發熱的腦袋,拖著酸痛的雙腿,盲目地前行。
  

應該……就快到河邊了?說不定走著走著就看到船了。
  

要是在河邊遇見少恭他們,又要被他訓了……方蘭生耷拉著眼角想。
  

而那木頭臉……想必他根本不關心這些。
  

方蘭生在空無一人的森林中猛地別過臉。
  

——嘁,我還不想理他呢。
  

天色很晚了,說實在的,有點冷。方蘭生雙手抱胸,摩挲著手臂,沿著石壁慢慢前行。走兩步,還可以扶著石壁歇一歇這不好使的腿。
  

書袋背在身上,越來越像累贅。方蘭生背靠著石壁,耳邊聽著前方不遠處有似乎是瀑布的聲音傳來。
  

方蘭生正豎起耳朵來聽。
  

「這麼晚了,娃兒在這野地裡亂闖,可是會有危險的呦。」
  

夜裡,女人的聲音,居高臨下,不知何時出現在方蘭生背後的頭頂。
  

方蘭生一怔,猛地回身,握著佛珠的手臂猛地擋住從天而降的金色劍戟。
  

匡得一聲,金光大現,方蘭生被逼得後退一步,他在倉皇中朝襲來的人看去,這才驚駭地看到對方半身居然是條巨大的蛇尾——
  

褐色的頭髮披在頸間,面龐被面罩遮去一半,一雙閃著凶光的人眼在夜色中像看著食物一樣盯著小小的方蘭生。
  

「何……何方妖孽!」方蘭生給自己打氣一樣大吼一聲,話音未落,又是一劍直直朝方蘭生的頭頂刺來——
  

「妖孽?」那蛇妖冷笑一聲,她不急不緩地看著面前的人類狼狽地反抗,顯然,這個人類身上有傷,那不停打彎的腿顫抖得連站都站不直,蛇妖揮劍一刺,這人類居然連躲都躲不動,小腿白讓她刺了個血窟窿。
  

「唵……唵班……札……巴……」方蘭生痛苦地皺著眉,他縮在地上,雙手努力地在胸前合掌,顫抖著聲音念著。
  

又是一劍,又是那處傷口,方蘭生似一條魚一般彈起,顫抖的腿血流如注。
  

蛇妖看著那人類在地上不斷抽搐,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傷口汩汩向外流血,多麼美妙的味道。算了,還是不與他浪費時間。蛇妖雙劍並行一握,數道金光瞬間從天而降,在方蘭生身下的淺水中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形陣法。金色的光芒照射在方蘭生蒼白的臉頰上,蛇妖看到他還在咬著牙喃喃自語。
  

「真是打不死的人類。」蛇妖不屑地揮動陣法,她絲毫沒有發現在那一片金光中有什麼東西忽然閃亮起來。
  

「……唵班……札巴聶吽……唵班……札巴聶吽……唵班……札巴聶吽……!!」
  

一道巨光忽然從方蘭生手中佛珠躍出,蛇妖還站立在原地,她眼睜睜看著那圓光朝自己飛撲過來——
  

身體一塊塊碎成黑色的沙塵,慢動作似地灰飛煙滅,蛇妖大睜著眼睛,直瞪著那躺在地上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人類。
  

金色陣法驀地消失在地面,方蘭生死死躺在地上,這才長歎一口氣。
  

「好險好險,再晚一步,可就要把命丟在這裡了。」
  

「幸好我天資聰穎,鬥戰勝佛之相可不是自誇。」
  

「不過爹教的這降魔大法有點不好用啊,怎麼還有延遲呢……再延可就要出人命了。」
  

「這蛇妖也太沒有妖性,我……」方蘭生努力扶著石壁,撐著從地上站起來,「我這可怎麼走路……」
  

他在原地臉色煞白地唸唸叨叨,顯然是緊張害怕的心情還沒平復過來。
  

而在他身後的瀑布一側草叢中,忽然鑽出好幾個人影。
  

「大哥,那妖怪走了!」
  

「大哥!」

就在方蘭生怔忡之時,幾個粗壯蒙面的大漢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方蘭生瞠目結舌地扶著牆壁看著他們。
  

為首一人盯著他:「……是你打跑了那蛇妖?」
 

 粗衫短打,面上帶一道長疤,腰間扛著大刀,臉上蒙著面罩,話音裡帶著十足匪氣。
  

……
  

「一直聽說虞山一帶劫匪橫行,倒是一個都沒見著。」
  

……
  

不會吧……我不會這麼倒霉吧……
  

就在方蘭生欲哭無淚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從瀑布洞口鑽了出來,一時間密密麻麻將方蘭生和為首幾人包圍在中心。
  

方蘭生茫然失措地看著他們:「你們……你們別過來!!本少爺可是琴川方家的人,我的佛珠是通靈的!會降妖除魔之法!你們……你們不要妄想能打過我!」
  

他話說著,為首一人猛地笑哼一聲,向前一步,伸手忽然扯住方蘭生的衣領,「方家?琴川大戶……方家?」
  

就在方蘭生不知如何答話之時,從身側忽然走過來兩個人,他們手裡拿著麻繩,極為利落地將方蘭生雙手雙腳捆了起來。
 

不停流血的傷口就這麼被粗糙的麻繩纏了起來,方蘭生咬著牙:「你們……你們不要命了!!要讓我爹知道,讓我二姐知道,他們……」
  

「小少爺,」一群人不知為何,通通笑了起來,為首一人伸出手,啪得扇了方蘭生一個耳刮子,打得他頓時側過臉去,「要想活命,就閉上你的嘴。」
  

「大哥,信已經寫好了!」一人從人群中單膝跪地,為首那人一揮手,便有一人過來掰著方蘭生的下巴將一塊不知是什麼的破布塞到他嘴裡去。
  

「唔……唔!!」方蘭生氣得臉漲得通紅,可腿上的傷口卻疼得他連掙扎都掙扎不動。
  

「嗯……」為首那人想了想,他看著方蘭生凌亂的頭髮,伸手扯著他的頭髮把那髮帶扯下來,隨手扔給跪在地上的人,「不能光寫信,也給方老爺看看我們的誠意。」
  

「遵命!」
  

從地上撿起方蘭生掉落的佛珠,朱紅的顏色,一看就是好東西。劫匪拿手摸著,盤在手上,「這東西不錯。」他說著,抬頭看著方蘭生氣得通紅的眼睛,他一笑,伸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幾個人將方蘭生橫抬著進了瀑布的側道,原來這裡面居然別有洞天,那些人繞過一個個洞穴,直到走進一個陰暗的地方,便將肩膀上的人扔了進去。
  

方蘭生悶哼一聲,腿疼得在地上不住打滾。
  

——他還想幫少恭去找玉橫,他還想著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這才出了琴川多久,就一件好事沒遇上過。
  

——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來救他……可是……
  

可是我還不想回琴川啊。
  

耳邊是石壁間流水滴在地板上的聲音,潮濕的洞穴深處,寒氣不止,方蘭生嘴裡被塞著東西,身體被捆成了一個蠶繭,傷口流出的血不斷浸染著麻繩,疼得他不住哆嗦。
  

「好妹妹,我與少恭去就可以了,你和襄鈴妹子在這裡好生歇息,我們去去就來。」
  

「可是蘇蘇……」風晴雪皺著眉頭,等她發現方蘭生不見了,蘇蘇居然就讓他們待在這裡,自己一個人找去了。
  

他們一行人早已到了河邊,可在這時才發現隊伍裡不知何時少了一個人。
  

「夜裡危險,晴雪,襄鈴,我與紅玉姑娘去尋小蘭,你們定要乖乖待在這火堆旁,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矮冬瓜會不會被妖怪抓走了……」襄鈴瞪著眼睛看著這偌大的珍珠灘,有些擔心地說。
 

「少俠……少俠饒命!」一名大漢躺在地上,百里屠蘇一腳踩在他胸前,看著他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和一塊髮帶。
  

百里屠蘇一手接過,他看著那髮帶怔了一怔,撕開信件,目光淺淺一掃。
  

「……少俠?」那大漢哭喪著臉看著他。
  

一腳跺上去,那大漢慘叫一聲,嘴角忽地冒出血來。
  

百里屠蘇看著那封信,慢慢用手捏成了一團。
  

那個方蘭生……
  

瘸著腿,弓著腰,慢騰騰地跟在他們後面,百里屠蘇今天幾次不經意地回頭,都看見那傢伙耷拉著腦袋走著,偶爾一次傻乎乎地抬起頭,百里屠蘇又飛快轉回身去。
  

他看上去很不舒服,早上對百里屠蘇欲言又止,雖然沒問,百里屠蘇卻很在意為何他會和方蘭生一同在早上出現在那裡。
  

方蘭生,這種富家子弟,本就不適合行走江湖,與這種人作伴,只能徒增困擾。
  

百里屠蘇這麼想,因為他覺得自己就無端被方蘭生困擾得厲害。
  

——那麼聒噪,還囉嗦,走了這麼點路就走不動了,不如回家。
 

他越想越煩,手裡握著劍,站在一地屍體中間,鮮血順著劍刃滑落在地上,有隱隱的黑氣從他背後直冒出來。
  

他看見了方蘭生,那個躺在地上,被麻繩緊緊捆著手腳的人,他的嘴巴被一塊灰色的麻布塞著,頭髮凌亂地落在地面,雙眼緊閉,像是失去了意識。
  

方蘭生恍恍惚惚間,覺得自己升上了空中。腿上的傷口像被撕裂一樣地疼痛,片刻過後,無端脫離了桎梏,反被人握著大大分了開……
  

方蘭生搖了搖頭,他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塞在口中的麻布被人拿掉的瞬間,方蘭生像重得了水的魚一樣大口呼吸。
  

傷口處凝結的傷疤因為麻繩解開而再度撕開,又有血流了出來,百里屠蘇聞著那血腥氣,手裡劍頓時落了地。
  

跪在方蘭生身前,一隻手掐著他的脖子,一隻手像剝獵物的皮一樣剝掉他的褲子。
  

那繩結早在前幾日被扯得鬆了,長褲被隨手扔在一旁,兩條光裸的腿瑟縮著暴露在空氣中,方蘭生雙手還被麻繩密密麻麻纏在背後,他躺在地上,搖著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可那死掐著他脖子的手就是不鬆開。
  

「放……放開……」
  

被麻布塞得幾乎沒了知覺的嘴巴喃喃自語,可惜對方根本沒有聽見。百里屠蘇像是一頭根本聽不懂人語的野獸,他全身黑氣蒸騰,滴血一樣的眸子直瞪著方蘭生。
  

方蘭生終於意識到了這是誰。
  

他茫然地大睜著眼睛,感覺到那像烙鐵一樣的東西猛地貫穿了他的身體。
 

木頭臉……
  

是……木頭臉……
  

「唔——」他痛苦地嗚咽出聲,還流著血的雙腿顫抖著被百里屠蘇緊緊鉗制著,根本閃避不開。
  

不同的夜晚,還是同樣的人。
  

方蘭生被綁在身後的手腕在地上不斷磨蹭,背後是賊匪洞穴的牆壁,身旁是被堆在這裡的木箱,上面積滿了塵土,骯髒不堪。木頭臉跪在他腿間,微俯著上半身,盲目而一味地借蘭生的身體發洩著邪氣,他的目光直直盯著方蘭生無神的眼睛——幾番折騰下,他的獵物已經放棄了掙扎,只沉默著接受。
  

兩人的呼吸愈加紊亂,在洞穴裡明顯而帶著幾分淫靡的味道,當那股木頭臉的液體直直湧入體內,方蘭生在冰冷的洞穴地面不住顫抖,他癱軟在地面上,濕漉漉的額發遮住了他的眼眸。
  

——他看不見木頭臉此刻的樣子,耳邊卻能聽見對方劇烈的喘息。
  

……結束了嗎?估計……還早吧……方蘭生皺緊了眉頭。
  

正當他以為木頭臉要再度開始的時候,從洞穴外面突然傳來微弱的人聲。
  

「小蘭,小蘭?」
  

「猴兒似乎就是被抓到了這裡,少恭,我們不如分頭去找……」
  

……
  

方蘭生的臉頓時失了血色,他光著屁股躺在地上,雙腿還分在百里屠蘇腰間,木頭臉那該死的東西還插在裡面——就在這當口,百里屠蘇似乎邪勁兒又上來了,他低垂著眼睛,一隻手像捏著隻鳥一樣捏著方蘭生的腰臀,再度硬起的傢伙淺淺抽出來,又直衝著那微微開合的穴口搗進去——
  

一插到底,方蘭生幾乎要叫出了聲,他緊繃著身體,失神地在地上掙扎。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小蘭,小蘭!」
  

而上方木頭臉的喘息聲也越來越明顯。
  

——不行,不能這樣,不能被少恭發現……!
  

木頭臉又是一記深入,方蘭生弓著身體被激得不住顫抖,下面還緊裹著木頭臉粗大的傢伙,方蘭生狼狽地掙扎,雙手在背後被綁得幾乎失去了知覺,他藉著牆壁從地上倉皇起身,猛地仰頭堵上了木頭臉不住喘息的唇——

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洞口不遠處的地方,那人一襲鵝黃色的袍子,褐色長袖垂在身側,不是少恭是誰?
  

你可別動……千萬別出聲……我可求你了……
  

方蘭生在心中哭嚎,他幾乎要真的哭了,被木頭臉這樣折騰是一回事,被別人發現就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少恭,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明明是好兄弟,可又不能被他發現。
  

怎麼會這樣……本以為和木頭臉只是一場誤會,可現在卻……
  

這算什麼事……怎麼就沒好事……!
  

他拚命屏住呼吸,蒼白的嘴唇顫抖地堵著木頭臉的——兩人距離如此之近,身體相貼,鼻息相聞,從木頭臉身上傳來的熱氣幾乎要將方蘭生熱暈。他濕漉漉的目光在黑暗中直盯著洞外的少恭,一點也沒有注意到百里屠蘇的變化。
  

像是貓的瞳仁,在強光照射下會瞇成一條極細的線。
  

百里屠蘇僵硬地注視著方蘭生,連那股邪惡的本能都暫停了。這倒遂了方蘭生那點可憐的心願。當少恭搖著頭離開洞口,方蘭生脫力地倒在地上,他雙手還被捆綁在身後,只能張著嘴巴不住喘氣。
  

眼眶裡濕濕潤潤的,方蘭生是真的被嚇壞了。百里屠蘇將他從地上抱起來,放在那積灰的木箱上,方蘭生只當這折磨還沒結束,認命一樣地閉上眼睛,沒想下一秒木頭臉突然俯身吻了過來。
  

輕緩的,溫柔的,方蘭生愣愣地張開眼睛,一睜眼就看到木頭臉正直視著他。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是同樣一個人,白天驕傲得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到了夜裡卻又這樣沒完沒了地折騰欺負他。
  

方蘭生坐在木箱上,雙腿大開著被木頭臉狠操著,他不住地大口喘氣,木頭臉像是領悟了一件事,嘗到了甜頭,便不住地去吻他的唇。
  

少恭和紅玉都沒有再來,不知他們是回去了,還是去了別的地方去找他們兩個。方蘭生已經無暇顧及。
  

被木頭臉用來發洩的那處不住收縮,一陣陣詭異而駭人的感覺漸漸漫過了疼痛,從四肢百骸侵襲了方蘭生的知覺,身體裡面都是木頭臉發洩出來的東西,粘膩地順著腿跟向下流淌。
  

還流著血的左腿被木頭臉單手握住,放在肩膀上,耳邊傳來布料的撕扯聲,方蘭生無知無覺地躺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藉著這難得的工夫不住呼吸。
  

沒歇多久,木頭臉忙活完了,他握著蘭生的腰在木箱上翻了個個,這就是又要開始了。
  

方蘭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比木頭臉醒得晚了,木頭臉看到被他壓在身下的一身狼藉的自己,會想到什麼。
  

無處清洗腿間的污漬,怕木頭臉隨時醒來,方蘭生從地上撿起那塊曾塞著他嘴巴的麻布,用力擦拭著自己的腿間——那裡已經紅腫得不像話,方蘭生只看了一眼,就立刻逃避似地閉上眼睛,他無法接受,特別做這件事的人是那個木頭臉……

  

不對啊!!是誰都不行啊!!
  

他堂堂一個大老爺們,這算什麼事啊!
  

總之他痛苦而矛盾地擦完了身體,剛想穿褲子,這才看見自己小腿上不知何時被一圈布包紮了起來。
  

那紅色中帶著黑色,邊緣還帶著撕扯的線頭,方蘭生怔忡了片刻,愣愣轉頭看向一旁倚在洞穴牆壁上的木頭臉——果然,他的衣角被撕下來一塊。
  

他忽然想起昨日夜裡,昏昏沉沉間木頭臉曾握住了他受傷的腿。
  

那時候,似乎也的確聽見了衣物撕扯的聲音。
  

……竟是他。
  

方蘭生穿好衣服,他走出洞穴,用麻木的手碰著瀑布留下的水洗著臉。
  

他還以為百里屠蘇這傢伙只會殺人揍人欺負人,沒想到還會顧及別人的傷口。
  

不對……不是百里屠蘇……確切的說,應該是夜裡的,那個冒著黑氣,雙眼血紅的百里屠蘇。
  

方蘭生撩起褲腿,接著水洗著腿上凝結的血跡,水有些涼,可讓陽光照射著也還算能忍受。洗完了,他挽起褲腿,正準備扶著石壁走回洞裡,一抬頭,便見百里屠蘇從裡面走出來。
  

兩人目光相交,方蘭生傻愣愣看著他,百里屠蘇目光一滯,便輕輕轉過頭。
  

「我昨夜可是被他們擒住了?」他低聲問。
  

方蘭生一怔,搖頭,「沒有……」
  

「那為何現在還在這裡?」百里屠蘇又問。
  

方蘭生張口結舌,顯然並不知該怎麼回答。
  

他這副樣子,讓百里屠蘇更心煩了。
  

他低頭看著方蘭生挽起褲腿處露出的小腿,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卻胡亂包紮著一塊顏色奇怪的布。
  

百里屠蘇一怔,他反應片刻,這才看向自己被撕過的衣角。
  

「這是,你自己……」百里屠蘇下意識地問。
  

方蘭生的目光直視著他,像是在分辨他話中的真假。搖搖頭,低聲道:「……不是我。」
  

百里屠蘇微皺起眉,他移開視線,似乎並不關心。
  

「快走,在此處耽擱一夜,歐陽先生和晴雪他們該擔心了。」
  

方蘭生沒應聲,卻老實地扶著石壁站起來,剛一鬆手就在地上重重跌了一跤。
  

「嘖。」他皺起眉,這被連著折騰了三夜的腰腿是快到極限了,可他又不想在木頭臉面前丟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方蘭生越過百里屠蘇身側,慢慢朝外走。

百里屠蘇在他身後看著他,他有些走神,目光一怔,下一秒忽然數個紫色的身影驀地出現在眼前,而方蘭生則弓著腰無知無覺,就這麼直衝衝撞在其中一人身上。
  

「誒,走路不長眼啊!」那穿著百里屠蘇極為熟悉的紫色裝束的男人嫌惡地猛地伸手一推,方蘭生毫無準備地向後一跌,一屁股坐在地上。
  

百里屠蘇放在身側的拳頭一握,卻沒做什麼別的反應。
  

「嘶——」方蘭生猛地抽氣,他蒼白著一張小臉,驚訝地抬頭看著這幾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為首一個少女忽然朝百里屠蘇跑過去,「師兄——」
  

百里屠蘇冷眼看著她,「芙蕖。」
  

方蘭生坐在地上,聽那幾個人從你一言我一語漸漸吵了起來。
  

木頭臉說話那麼沖,對方當然不服。聽上去,木頭臉居然還是他們的師兄?
  

什麼殺害同門,逃出門派,傷了師兄,什麼跟什麼……
  

沒說幾句,不知是誰先動了手,那一群弟子忽然圍住了百里屠蘇,方蘭生原本耷拉著腦袋坐著,愣愣抬起頭,看見木頭臉被眾劍指著的樣子,他一個激靈就清醒了。
  

「既然要打,就快。」百里屠蘇怒視著那些弟子,站在一旁的少女焦急地想要推開他們,「都給我住手!!」
  

「住……住手!!都住手!!」方蘭生猛地出聲,他捂著屁股跑過來,猛地鑽到木頭臉身邊,情急之下一摸口袋,才發現自己的佛珠不見了。
  

「糟糕,我的佛珠!」方蘭生低呼出聲,百里屠蘇低眉看他一眼,猛地抬手把他推了出去。
  

「百里屠蘇,今日我們就要替各位長老拿下你這個逆徒!」
  

方蘭生覺得自己真是慘到家了,連吃飯的買賣都能弄丟。仔細想想,那東西似乎還在那賊匪手裡。
  

那群人已經動了手,百里屠蘇一個人對應得游刃有餘,看那幾個弟子,想必也不是木頭臉的對手。
  

可方蘭生還是有些擔心,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擔心。
  

當那群人終於敗下陣來,方蘭生坐在石壁邊,握得手心都出汗了,他撓著頭,看著那些人被百里屠蘇一臉的殺氣嚇得不敢說話。
  

少女戀戀不捨,可到底還是走了。百里屠蘇低垂著劍,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方蘭生忽然想和他說句話,不管說什麼,隨便說一句也好。
  

「那個,木頭臉,」方蘭生撓撓頭,「你……你真的殺了你的同門,還逃出門派?」
  

百里屠蘇雙眼一瞇,似乎方才被同門激起的怒氣被方蘭生挑的更加厲害。
  

他壓低了聲音,「與你何干。」
  

方蘭生愣了一愣,他張了張嘴,「你……」
  

他通紅著一張臉,「虧得我剛才還想幫你打架!」
  

百里屠蘇臉色更差,一臉輕蔑,「我並未請你相助。」
  

方蘭生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你——誰、誰想幫你!」
  

「喲,一晚上不見,猴兒還挺生龍活虎的。」方蘭生正氣得頭頂冒煙,從遠處忽然傳來紅玉的笑聲。
  

方蘭生一轉頭,就見晴雪襄鈴和少恭他們也正朝這裡走過來。
  

少恭一眼就看到了方蘭生腿上包紮的那塊布,「小蘭你……」
 

方蘭生臉一紅,撓撓頭,「我……我昨天在石頭上摔……摔了一跤……」
  

襄鈴愣愣地看著那塊布,「這……這是屠蘇哥哥的衣服……」
  

她話音一出,眾人皆是一愣,紅玉驚訝地笑了:「沒想到百里少俠這麼好心……」
  

「與我無關。」百里屠蘇毫無預兆地忽然開口。
  

眾人又是一愣,連方蘭生也僵在原地,風晴雪尷尬地笑了笑,「就算蘇蘇不願意,也不用不承認……」
  

「既與我無關,為何要承認。」百里屠蘇收劍回鞘,話音中冷漠疏遠得讓每個人都嚇了一跳。
  

這兩個人……難道有什麼過節?
  

可是那明明就是百里屠蘇的……
  

方蘭生氣得一張臉通紅,他越想越生氣,猛地坐在地上,悶頭就開始解腿上那塊布,裡面都和皮肉粘連在了一起,方蘭生憋屈得要命,一怒之下便用力扯了下來。
  

「還給你!」他大聲一喊,把那布用力丟了出去,百里屠蘇原本背對著他,這時聽見了,微微回頭,卻也看得愣了。
  

少恭皺緊了眉頭,他看見了方蘭生腿上那處被包紮的傷口,深得一看就是利刃故意刺傷。
  

方蘭生脫力地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揮揮手。
  

「我走不動了……」他失落得把腦袋埋在手臂裡,「你們……你們先走吧,我在後面跟上……」
  

「猴兒,你……」
  

「蘭生……」
  

「小蘭,我們馬上就到江邊了,你若身體不適,我們可以慢慢走,不能再像昨日那樣……」
  

「我身體很適!」方蘭生垂頭喪氣地說,他沉默半晌,「還是走吧,我不能拖大家的後腿……」
  

他邊說著,邊扶著石壁想站起來,卻一個踉蹌又跌了回去。咬咬牙,他又想站起來,歐陽少恭正想去扶,卻見百里屠蘇忽然走過來。
  

他低頭看著方蘭生,方蘭生也抬頭看著他,半晌,百里屠蘇沉默著蹲下身,一拉方蘭生的手臂繞在自己脖子上,猛地將他從地上背了起來。
  

百里屠蘇不說話,方蘭生嚇得說不出話,其他幾個人則是想說也不知道說什麼。
  

百里屠蘇腳步飛快,沒一會兒就走出了老遠,他一聲不吭,反倒是被他背著的方蘭生張口結舌。
  

他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開口,「那個……我……我的佛珠還在那賊匪洞裡……我……」
  

百里屠蘇腳步一停,他沉默的樣子,讓方蘭生幾乎以為他要生氣地把他扔下來。
  

可百里屠蘇只是沉默著又飛快走了回去。
  

方蘭生在那堆發臭的屍體裡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佛珠,用水洗乾淨了,纏在手腕上。百里屠蘇站在門口等他,方蘭生走出洞口,撓著頭,「那個……剛才……是我說話太沒有分寸……」
  

百里屠蘇「嗯」了一聲,他轉過身,單膝蹲在地上,不作聲。
  

方蘭生便咬著嘴唇,僵硬地從後背伸出手繞住他的脖子。
  

他在百里屠蘇背上,一路上都不敢喘氣,直到到了船上,他坐著把腿搭在少恭膝蓋上讓他包紮,才慢慢緩過那一口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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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浠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